要不是親眼見證,很難想象兩種字都出自少主之手。
“下去吧?!敝x安想平復心里的煩躁,還需獨自靜靜。
盡管獨自靜靜的效果也不大,否則他昨晚就不會一宿未眠了。
輾轉反側間,都是方明悠念的橫渠四句,以及那振聾發(fā)聵的大師級絕句。
這首詩,他不知道叫什么,也沒敢問,他從未看過,說明不是古賢之作,也不會是現在的文人騷詩,這樣絕妙的詞句一經問世,哪怕是個無名小讀書人所作,按說也該流傳傲世。
可他從未聽過、見過,只有一種可能——
這詩,極有可能是方明悠所作。
可她怎么會有這樣的胸襟氣度?!
“方、明、悠?!?
定神之間,謝安看到自己筆下寫的,都是“方明悠”三個字,著魔般不可理喻!
其實如果更理性的分析下來,詩還是極有可能是別人寫的,方明悠說的是真話。
但兩人談話時,方明悠語里透露出來的思想深度,讓謝安徹夜難眠的明白到——
是她。
就是她!
演戲可以演出情緒,能讓人難分真假,可思想的厚度、寬度,是演不出來的。
何況這樣的思想本就是萬里挑一,常人難匹,又怎么可能“對照”著演出來?
唯有本色“出演”,才能如此真實,她和他一樣看到了,朝廷正被困在牢籠里。
她還為他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——不拘一格降人才。
從前,他以為,既然斬不破、理不清,那就走出去,所以他格外注重海事,他想往更廣闊的天地覷得天機,現在……
“辦個不以科舉為目的,又以科舉為誘惑,可以教出更多不同人才的學府。”謝安握緊手中的筆,喃喃出聲而不自知。
就像有什么早已破土而出,他仍沒發(fā)現那般,又或者發(fā)現了,但強行無視。
到了這一刻,他知道自己又后悔了、心軟了、動搖了。
一夜輾轉難眠,一如在請旨賜死她的那一夜。
但今時不同往日了,他早就把后路封死。
“誰也救不了你,包括我。”
謝安收起寫滿了的宣紙,丟入炭盆。
火牙撩起,將一個個“方明悠”全燒成了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