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錦淵怔怔的,又有點郁悶,人的命運瞬息千變,他不過是嘗試尋找最有可能的命數(shù)。指不定一只蝴蝶扇動翅膀,發(fā)展就不同了。
那顧客已經(jīng)被周錦淵征服,鼓勵地道:“道長,大部分還是準的嘛,而且說不定他要是留下來,說不定真的利在西南了!可惜他都要登機了!”
說話間,他的航班也該登機了,和三人道別,便離開了。
周錦淵又捏著那張紙看了幾眼,“唉,應(yīng)該先就問困住他的是什么事,時間太趕,不巧了?!?
容瘦云問道:“畢竟只是過路人,而且有什么區(qū)別嗎?”
“當(dāng)然有區(qū)別了,這樣能進一步測算他此行,可能性和解法也各不相同啊。而且你看,要是事業(yè)、戀情,那都還好,如果是健康……
“我剛也說了,巖通嵒,嵒上面若加個病字頭,那可是癌字。”周錦淵把紙揉起來,“算了,看他自己以后的緣分了?!?
紙收了起來,周錦淵才發(fā)現(xiàn)桌上還落下了一支金色的筆,可此時再看,那白化病男子早已不知去向了。
……
……
飛機降落在瀛洲某市機場。
按慣例,容細雪和容瘦云的父母也是不會回來的,祖父母又已經(jīng)去世,所以周錦淵打了車,直接把他們接到自己家過年。
周錦淵家在市郊,可算是偏僻了,這是愿意周家世代的理念,住在這樣的地方更好修道。
雖然地方便宜,但山不在高水不在深,有周父在,這里就熱鬧得很。
還不到初一,已經(jīng)有周父救過的患者來拜年了,這些人可能是過年要去外地,所以提前拜訪。知道周父的習(xí)慣,也不帶什么貴重禮品,提點水果小食品就完了。
周父看病向來是不□□份貴賤,既是以醫(yī)弘道,濟世渡人,如果有家境貧寒的患者,他還不收診費。正是如此淡泊,名聲才一直限于本地。
他們到家的時候,周父正送拜年的老患者出來,站在院子口,就看到幾個年輕人拖著行李回來了。
周父年近五十,但腰背挺拔,只是有只手微微無力地垂著,這只之前受了傷還沒好全,隔著老遠,他就中氣十足地道:“和尚也來了啊,今年不在廟里過嗎?”
容瘦云苦哈哈地道:“周叔,我現(xiàn)在不做和尚了,在家當(dāng)居士?!?
周父在家連手機都很少用,每天忙著治病,哪能知道他那點事。
連周母有時候都說他也太不關(guān)心兒子了,結(jié)果他還理直氣壯地說,兒子一出生自己就算過了,兒子命可好了,不用擔(dān)心……把周母氣得夠嗆。
“爸。”周錦淵打了聲招呼,才小聲道,“他又讓和尚界封殺了?!?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!!”周父仰天長笑,看得容瘦云一臉黑線。
“叔叔?!比菁氀┮埠椭芨竼柡?,周父拍拍他肩,“細雪是不是瘦了,讓錦淵給欺負的吧,年紀大的不照顧年紀小的,還老讓你做飯,你看他多狠啊。”
周錦淵:“……這是他自愿的!”
容細雪含著笑也沒說什么。
都知道周父是在開玩笑,要這么說,周錦淵還去陪讀了。
周母出去買年貨了還沒回來,周錦淵把行李一放,吃了點水果填肚子,就想和周父談心,聊一聊在海洲的事業(yè)。
“事情就是這樣,和尚現(xiàn)在還俗了,約我一起在海洲開診所?!敝苠\淵說道。
容瘦云也在旁邊補充了幾句,主要是說他這段時間做的市場調(diào)查。
周父果然全程一臉“愛啥啥”的表情。
“和我說這些我也不懂,我一輩子都是自己行醫(yī),你們都這么大人了,可以對自己負責(zé)——等等,和尚不算?!敝芨缚戳巳菔菰埔谎?,這家伙當(dāng)初工作得好好的,忽然就去做和尚了。
容瘦云:“……”無法反駁。
周父看向容細雪:“你跟他們一伙兒的嗎?”
容細雪很從容地道:“嗯,叔叔,他能做的事我都能做,爺爺也留了錢給我,他要是撂了,我會替上的?!?
周父這才放心了,不然容瘦云就算不克倒了診所,半路又想回去做和尚了怎么辦?雖然再三保證已經(jīng)被佛教界封殺了,但誰知道呢,和尚們不是特別寬容么。
“行吧。闖闖也好。”周父慎重地道,“那現(xiàn)在,只有最后一個重點了——”
大家都凝視著周父。
周父站了起來:“我來起一卦,看這事兒順不順利?!?
容細雪、容瘦云:“……”
周錦淵則跟著站起來道:“爸爸,我已經(jīng)起過三卦了,沒問題的!”
“那可不放心,我要自己起一卦?!敝芨溉ツ米约旱墓陪~錢了,他要起金錢卦,也就是六爻。
“我起過了!準的!”周錦淵跟著周父后頭強調(diào)。
容瘦云兄弟倆都好笑地看著他們。平時在外面,周錦淵因為外表受到許多困擾,所以時常要表現(xiàn)出超越年齡的沉穩(wěn),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情態(tài)來,讓人確信他才二十一歲。
……
周錦淵不過幾天假期,回來第二天,就和全家人一起去爬山拜祭,是他們本地一座比較出名的山,鹿靈山。
鹿靈山出名不是它有多高,而是這座山身上背著一起公案。
鹿靈山腳下是公立高中,前身是前朝起就開辦的書院。另一頭,有一間教堂,再往上,山腰處是一間佛寺,山頂,又有間道觀。
一座山擠了佛道儒和洋教派,而且他們還要爭吵,因為鹿靈山有個靈鹿成神的傳說,除了教堂,佛道儒三家都說是自家的。
佛家說他是被菩薩點化,叫他鹿禪師,道家說他修道,是鹿仙人,高中生們表示,那是聽書生念書后開啟靈智的本校第一任校長呀!
周錦淵全家連著容家兄弟一起拎著祭品上山,周錦淵和周父都換了一身厚厚的藍色棉道袍,兩人口中還在爭辯這個卦那個卦。
只見快到半山腰的寺廟之時,兩個和尚忽然斜刺里殺出來,攔在了幾人面前。
“干什么?”周父唬了一跳,立刻兩手擺出一個起式。
周圍的路人都睜大眼睛看過來了,干嘛干嘛,和尚道士終于要因為鹿神的歸屬而大戰(zhàn)了嗎?
“周醫(yī)生?!眰z和尚只是對周父合十一禮,接著就堵在了容瘦云面前,“照空師兄,請留步!”
照空就是容瘦云的法名。
容瘦云:“…………干什么!”
他惱怒地看了會兒和尚們,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知道他們的意思,又續(xù)道:“我又不在你們這兒出家!”
和尚不語,只是道:“方丈吩咐過了,嚴禁照空師兄踏入寺門?!?
他們看了眼四下也沒熟人,又小聲道:“大過年的,師兄不要讓我們?yōu)殡y了?!?
容瘦云吐血。
大過年的,能不能給他一點面子。
周父眼睛睜大了一點,驚奇地道:“原來不是夸張啊,他還真把和尚都得罪成這樣了!”
周錦淵小聲道:“在海洲也這樣……”
“……”容瘦云沖他們一捏拳頭,“別瞎想了,我……這是去山頂?shù)牡烙^?!?
和尚們對視了一眼,有點不大相信,但是容瘦云已挽住周錦淵的胳膊,當(dāng)著他們的面往山頂走了。
真上去了???這倆和尚心有戚戚焉,喃喃道:“我想給山頂?shù)陌l(fā)微信了,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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