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炯有那么一瞬間的功夫覺得傅惟演在耍流氓，可是又怕自己多想，只得忍著先吃了飯再說。

誰知道傅惟演雖然挑了個清凈地方，手里的電話卻不消停，四面八方的號碼一個接一個地打進(jìn)來。有醫(yī)院里詢問他某某情況的，也有某某領(lǐng)導(dǎo)的，某某朋友的。楊炯跟他對頭而坐，聽出這些來電竟然半數(shù)是同學(xué)打來，還都是些長久沒聯(lián)系，上來問最近這兩年怎么樣的。

傅惟演相當(dāng)不客氣，每次通話最后都跟人加了一句：“……哎對了，我準(zhǔn)備下個月結(jié)婚，先跟你們說一聲，請?zhí)?？那個是得發(fā)的，你方便收紙質(zhì)的嗎？不方便我就給你發(fā)個電子版?！?

楊炯：“……”

等幾通電話都掛掉了，飯菜也上來了。傅惟演招呼著楊炯吃飯，楊炯心里還惦記著夜生活的事，這會兒又不餓，忍不住坐那跟他提建議道：“你剛剛那樣不大好吧，那樣說不就是擺明了跟人要份子錢嗎？”

份子錢這事挺讓人頭疼，楊炯也被不熟悉的人通知過，若是以后再也不打交道了還好說，最怕那種半熟不熟，日后可能會遇到的……可是錢花了，人情卻未必記得上，以后見面辦事又不能主動提。

傅惟演卻不以為然，道：“又不是我主動找他們的，我這電話幾年沒變，他們真聯(lián)絡(luò)感情早干嘛去了，現(xiàn)在自己送上門來了怪誰?！?

楊炯也有些詫異：“怎么突然都來找你了？”

“找我辦事唄，”傅惟演抹抹嘴道：“我大學(xué)初戀回來了，他家里有點背景，所以不少人就打主意想通過他的關(guān)系謀點福利?！?

楊炯覺得有些繞，也沒想明白。

傅惟演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溃骸澳侨吮容^高傲，這幾個不敢直接找他?，F(xiàn)在他回來想跟我復(fù)合，明里暗里有那么些意思，所以這些人就見風(fēng)使舵，先上我這來了。”

楊炯這才恍然大悟，又忍不住說：“那你都沒跟他復(fù)合，這話估計也給人傳遞不上……既然幫不了忙，干嘛還給人發(fā)請?zhí)?？?

“誰說這話遞不上了，”傅惟演瞥他一眼：“婚宴的事兒我還得通知他呢，到時候一塊說了。反正辦不辦在他，說不說在我?！?

楊炯：“……”

這是什么道理，傅惟演怎么比江志宏還渣？起碼江志宏跟自己分了不會回頭跟自己要份子錢……傅惟演倒好，不光要錢還拿人初戀做人情呢。

倆人本來就是形式婚姻，各自為了應(yīng)付自己的父母或同事而已。楊炯不想過多地去問傅惟演的感情生活，傅惟演也沒打聽他的過往經(jīng)歷。飯菜吃完，服務(wù)員過來收了桌，倆人按部就班地進(jìn)行下一步。

傅惟演把車上的那張紙給帶下來了，這會兒放桌上，跟楊炯商量：“咱這夜生活也得琢磨一下怎么辦，我爸媽事兒多又愛串門子，如果去了發(fā)現(xiàn)什么蛛絲馬跡就不好了，所以初期的時候咱倆都得湊合下，先住一個屋?！?

楊炯多少有些不愿意，他覺得傅惟演這人既然渣，估計私生活也會比較混亂。自己跟他住一屋，萬一擦槍走火發(fā)生點什么就壞了。他提議道：“你打算買多大的房子？如果是兩室的不好辦，三室的話倒可以考慮別的法子，比如你睡一間我睡一間，還有一間用來應(yīng)付檢查?！彼f完想了想，：“我那一間我隨時上鎖，這樣萬一你爸媽突擊檢查也不會發(fā)現(xiàn)?！?

傅惟演臉色頓時有些難看，但是也沒說什么。

楊炯一看就知道這人是覺得自己嫌棄他了，忙補(bǔ)充解釋：“主要是我這人睡覺愛轉(zhuǎn)圈，還打呼嚕，肯定會影響到你休息?！?

傅惟演的臉色這才轉(zhuǎn)好，從鼻子里嗯了一聲。

這一項算是這么過去了。

之后再就是別的細(xì)節(jié)，比如敲定結(jié)婚宴請的大概時間。他們倆人都需要現(xiàn)請假，這會兒也定不死，只能說個大概。

宴請的酒店傅惟演有熟人，可以幫忙定，但是具體桌數(shù)以及布局要他們倆來定。婚慶公司傅惟演也有認(rèn)識的人可以幫忙找，但是他事多且挑，這里那里也都需要楊炯配合……

傅惟演拿食指點了點標(biāo)注得密密麻麻的紙，又囑咐楊炯道：“喜帖要買點好的，我一同事上次結(jié)婚用的那個就不錯，等我問了牌子給你，你去照著那個買。”又道：“這個最好得手寫……哎你字寫得怎么樣？”

楊炯沒說話，拿起筆認(rèn)真寫了幾個給他看，傅惟演有些驚訝，抬眼瞧他。

楊炯道：“我小的時候上過書法課，就是很多年沒練過了，不知道行不行？”

傅惟演好歹露出了一點笑，痛快道：“行?！?

倆人又查了些其他的常見問題。婚宴都是頭次辦，又沒有家長幫忙操持，難免想起一出是一出。這會兒討論了半天，時間過去大半，最后楊炯看他暫時沒什么事了，忙摻空問道：“你的要求都提完了吧？”

傅惟演一時也想不出還有其他什么要說的，看他一眼，點了點頭。

楊炯道：“那輪到我來提問題了?！彼谛睦飮@了口氣，問傅惟演：“都要辦婚宴了，我們倆是不是得拜見下對方父母？”

“當(dāng)然要了，”傅惟演說：“這不明擺著的嗎。”

“……那到時候問起細(xì)節(jié)問題來怎么辦？”楊炯無奈道：“你定得這么急，下個月就想辦婚宴，現(xiàn)在怎么跟家長解釋都得好好琢磨一下。再說了，到時候拜訪對方家長的時候，萬一問起來咱怎么認(rèn)識的，交往多久了，為什么結(jié)婚……這些是不是都得先串個口供？”

他心里一直惦記這個事，又琢磨著怎么說服傅惟演逢場作戲哄一下楊佩瓊，于是循循善誘道：“這種事吧，得說的周全點，有情有義的別人才信。比如你去見我媽的時候，你打算怎么跟她說決定跟我結(jié)婚這件事？”

他覺得自己提示得挺明顯了，有些期待地看著傅惟演。

傅惟演卻道：“這不很簡單嗎，就說你看上我很久了，一直苦苦追求，我被你的誠意感化了?！?

楊炯：“？？？”

“我什么時候看上你了？”楊炯簡直震驚了，“我以前都跟你沒來往過好吧？”

“……你那是……愛到深處自然卑微，不敢跟我打招呼……時間嗎，就從當(dāng)時你爺爺還住院的時候算起好了，”傅惟演自己想了想，還挺滿意，對他道：“純真少年，春心萌動，但是無奈對方太優(yōu)秀，所以自己感到自卑，默默關(guān)注了心愛的人……”他頓了頓，問楊炯：“這過去幾年了？”

楊炯心里要被他雷死了，面無表情道：“八年?！?

“對，少年默默關(guān)注了心愛的人八年，八年之后因為巴拉巴拉的事情，倆人又相遇了……”

“什么巴拉巴拉的事情？”楊炯被雷的外焦里嫩，沒好氣道：“……別忘了我還領(lǐng)過一次證呢好吧？少年早忘了心愛的人長什么樣了，還準(zhǔn)備和別人雙宿雙飛呢！”雖然沒飛成。

傅惟演一時被噎住，張了張嘴，再想別的想不出來，又覺得麻煩，問他：“那你說怎么辦？你編一個？”

“……”楊炯也想不出來，猶豫了一下，突然想到一招，覷著他問：“要不反過來？”

傅惟演靜靜看著他等待下文。

楊炯琢磨了一下，又在肚子里潤色一番，才道：“就說當(dāng)年咱倆認(rèn)識的時候，你就看上我了……”